伦敦,凌晨三点。
安托万·德·列日盯着桌上的合作协议,已经看了六个小时。
“我们真的要签吗?”他声音嘶哑。
老列日公爵把平板推到他面前:“德意志银行刚刚宣布,暂停与传统合作伙伴的业务往来。墙要倒了,现在不跑,就会被砸死。”
“可是我们和哈斯合作了三代人……”
“2008年金融危机,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?”老公爵打断他,“用救命钱换走了我们在布鲁塞尔最好的三处地产。他们从来只看利益,不看情分。”
他盯着儿子:“现在形势逆转,你以为他们会保护我们?不会。他们只会把我们当挡箭牌。”
安托万深吸一口气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六小时后,布鲁塞尔。
列日家族的新闻发布会现场,老公爵面对几十家媒体的镜头:
“列日家族决定退出欧洲传统商业联盟,并与方舟平台建立战略合作。”
现场炸了,记者们疯狂举手。
老公爵抬手示意安静:“我只说一句——时代变了。守着过去的荣耀,只会被时代抛弃。列日家族活了五百年,不是靠守,是靠变。”
他转身离开发布台。
维也纳,同一时刻。
弗朗茨公爵砸碎了咖啡杯。
“谴责有什么用?只会让我们显得更虚弱。”
秘书咽了口唾沫:“有三个家族要求召开紧急会议——荷兰的奥兰治、比利时的那慕尔,还有法国的蒙莫朗西。”
弗朗茨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前两个是墙头草,想开会肯定是要退出。蒙莫朗西是法国第二大家族,如果连他们都动摇了……
“安排会议,今晚八点。”
纽约,华尔街。
律师推了推眼镜:“斯柴尔先生,如果您拒绝协商,面临的刑期可能超过二十年。但如果同意,刑期可以降到三到五年。”
“代价是什么?”卡尔盯着那份两百多页的起诉书。
“退出所有董事职位,支付30亿美元罚金,以及……公开道歉,承认您在金融危机期间的不当行为,和对方舟平台的恶意攻击。”
卡尔笑了,笑得很苦:“让我承认自己是骗子?”
“检方态度很强硬,据说白宫也在关注。”
卡尔明白了,华尔街抛弃他了。白宫需要一个替罪羊,而他就是那只羊。
“给我一天时间。”
走出律师事务所,卡尔站在曼哈顿街头。阳光刺眼,但他觉得冷。
他拨通电话:“父亲,我想回庄园一趟。”
老斯柴尔沉默了很久:“回来吧,孩子。”
那是卡尔这辈子第二次听到父亲叫他孩子。第一次,是他十岁生日。
魔都,同一时间。
“列日倒戈后,已经有四个家族秘密联系我们。”安亚汇报,“但有一个重量级的——法国蒙莫朗西家族,族长想直接和您通话。”
孟远挑眉:“接。”
视频中,亨利·德·蒙莫朗西开门见山:“蒙莫朗西家族愿意退出哈斯联盟,与方舟合作。但我有一个条件——帮我们找到吕西安。”
“找吕西安?”
“波旁老公爵疯了,发布了家族追杀令。”
亨利叹气,“欧洲这些老家族看起来光鲜,实际早就腐朽了,守着过去的规矩像守着坟墓。我不想蒙莫朗西变成下一个坟墓。”
“我会给吕西安全力支持,条件只有一个——他必须帮助法国的旧家族完成转型。”
“我可以联系吕西安。”孟远顿了顿,“但您得先做一件事——今晚哈斯的紧急会议,您去参加,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退出。”
亨利眼睛瞪大:“您这是要我当面打弗朗茨的脸?”
“我需要一个足够强的信号,让所有犹豫的家族看到,旧家族已经守不住了。您就是那个信号。”
亨利沉默很久,最后点头:“好。但您要记住——帮吕西安回法国。”
“三天内安排你们见面。”
视频挂断后,安亚问:“老板,多米诺骨牌真的会倒吗?”
孟远看着窗外:“今晚的会议结束后,你就会看到。”
维也纳,晚上八点。
哈斯联盟视频会议。
弗朗茨面前的屏幕分成十二个窗口,但已经有三个是黑的——列日家族、德意志银行,还有一个意大利小家族不来了。
“列日家族的背叛让我们痛心。但这只是一场考验。只要核心成员团结,我们依然坚不可摧。”
亨利·德·蒙莫朗西举手:“公爵,我想问,联盟的核心目标到底是什么?”
“当然是保护我们共同的利益……”
“具体点。”亨利打断他,
“2008年金融危机,谁赚了钱?哈斯和斯柴尔。谁亏了?我们这些小家族。去年欧盟数字安全法案,谁受益?还是你们。谁被限制?还是我们。”
“现在方舟平台给了我们转型的机会,一个不用再看大家族脸色的机会——你们却要我们为了你们的面子放弃?”
会议室鸦雀无声。
亨利站起来,对着摄像头深深鞠躬:
“公爵,蒙莫朗西家族退出联盟。从今天起,我们和方舟平台合作。谢谢您过去的关照,但时代不同了。”
窗口变黑,骚动瞬间爆发。
“我也退出!”荷兰奥兰治家族。
“那慕尔家族退出。”
“拿搔家族退出。”
“萨伏依家族退出。”
四个窗口接连熄灭。
十分钟内,十二个成员走了八个。只剩四个,其中两个眼神还在闪烁。
“够了!”弗朗茨猛地拍桌,“会议结束!”
办公室只剩他一个人。他拿起桌上的相框——年轻时的自己,穿着燕尾服,站在家族庄园前,意气风发。
那时候他相信,哈斯的荣耀会永远持续。
但现在……
他轻轻放下相框,闭上了眼睛。
魔都,深夜。
里奥发来消息:“老板,八个家族退出,欧洲传统商业联盟实际已经解散。”
孟远没有笑,也没有得意,只回复了一句:
“给弗朗茨发封邮件。告诉他,我愿意和他谈谈。”
“谈什么?”
“谈怎么体面地结束这一切。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,我不想让他走得太难看。”
另一边,纽约长岛,斯柴尔庄园。
卡尔站在住了三代人的老宅前,红砖墙,白色窗框,爬满常春藤的烟囱。他小时候最喜欢在草坪上踢球。
现在回来了,但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。
他走进书房。老斯柴尔戴着老花镜看账本,头发全白了。
“回来了?”老人头也不抬。
“嗯。”
“打算怎么办?”
“认罪协商,30亿罚金。”
老人抬起头,摘下眼镜:“你输了,而且连累了家族。”
卡尔低下头:“对不起,父亲。”
老人沉默很久,走到窗前背对着他:
“我年轻时也犯过错。1987年黑色星期一,我做空股市赚了20亿,没想到害死了很多人。有人在遗书里写了我的名字。”
卡尔抬起头,从没听父亲说过这些。
“你爷爷告诉我,别多想,这就是资本的游戏。我们是赢家,所以活下来。输家被淘汰,很正常。”
老人转身,“我信了,又赚了三十年。”